見樹又見林

他用那烙印著歲月痕跡、不聽使喚的雙手顫抖地接過銅板，並「一、二、三……」地數著方才拿到的、有些手汗殘留的微溫硬幣，然後用手勢比了個“五”……

●指尖、掌心●

 歲月，用皺紋跟老人斑在他全身上下，刻下一道又一道、一點又一點的痕跡；銀白色的髮絲，是歲月的另一傑作。

他，是我們不久前遇到的老計程車運將。

她，試圖以化妝與染髮掩蓋歲月這位藝術家的捉弄，卻逃不過年華老去的真實。

她，是我的外祖母。

由於許多因素，自己過去幾年時常必須搭計程車，也因此養成了觀察計程車運將的習慣：

大約半個月前的一個下午，母親領著妹妹跟我與外祖母一同在植物園附近的西式簡餐餐廳用餐。

餐後，按照慣例坐計程車返家。

這次的司機是一位大約八十出頭的老爺爺。

老爺爺年紀雖大，開車的技巧可一點兒不馬虎，對路況也很熟悉。

一路上，他並沒有與我們談笑話家常，只是默默地開車、聽後座的母女跟前座的老婦人聊天。

我仔細瞄了下駕駛執照，發現這位爺爺貌似是代兒子的班。其實，這不是自己第一次發現老父親替兒子代班開計程車。但不知道為什麼——或許是自己過於多愁善感，每次看到都覺得有種莫名的滄桑……。

“突然很想聽聽這位爺爺的人生故事。”當時的自己這樣想著。想著想著，車子就抵達目的地了。

下車前，搶著付帳的外祖母突然被司機爺爺叫住。

老爺爺用他那烙印著歲月痕跡、不聽使喚的雙手顫抖地接過銅板，並「一、二、三……」地數著方才拿到的、有些手汗殘留的微溫硬幣，然後用手勢比了個“五”。原先被司機爺爺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了跳的外祖母，收下找回的零錢，並向司機爺爺會心一笑。

乘客與司機溫馨互動的這一幕，是最美麗的鏡頭。

一段五分鐘的路程、一份體貼的心意給人帶來的溫暖，不是銅臭味所能掩蓋得住的。

有時候，看似不起眼的漏網鏡頭，才是人生的醍醐味所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