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樹又見林

黃昏的時候，下了場滂沱大雨。

為了趕在郵局關門前將剛寫好還熱騰騰的信給寄出去，自己迅速地換了件衣服、紮了個簡單的馬尾，拿了傘便匆匆奔下樓。

原本想到住家斜對面的郵局，可雙腳卻像不屬於自己似的，不聽使喚地往前走。

過了馬路，就是自己過去就讀的小學。

那道自創校以來，數十年如一日、位於側門旁的石砌圍牆，在去年春天消失了。取而代之的，是一排約1米高的不鏽鋼雕花圍籬。從前無法從牆外窺見的舊禮堂空地，如今，從圍籬外就能看到有幾位眼熟的老師們在空地上打羽球的瀟灑英姿。有形的距離固然已不復存在；無形的距離，即便伸長手，亦遙不可及。

大雨依然，在小學側門的新圍籬下匯聚成了一灘灘小水窪。斜落在水窪裡的絲絲細雨，化成一道道圓弧，泛起陣陣漣漪，順著前方因大雨形成的涓涓細流，流向台階下方的排水溝。

極度潮濕悶熱、略帶霉味的空氣，這是僅屬於夏雨的味道。

於是，她繼續沿著小學側門旁的新圍籬走。

一如預期，淺綠色與白色相間的格子摺疊傘，擋不住這場傾盆大雨；褲腳、雙臂及手中的提袋，自是難逃此劫。

既然都濕了，自己索性開始玩起傘來，將傘斜倚著肩，握著傘柄，淡綠色的香菇轉啊轉，小水珠隨之飛彈而出，落在地上，回歸塵土。

回首，蹙眉。昔日種種，仿若昨日；然昨日卻已無法重現。

「這場從下午下到黃昏的雨，應該快停了吧。」我心中暗忖。然後離開郵局，撐著傘，踩著方才來時走的小學側門圍籬旁的石板人行步道，步上歸途。